看我外孙模样,我把他昵称曹将军。

这些天,在外出差,想念曹将军,全靠视频。欣喜有截屏留下,时时可以欣赏这些我喜欢的画面。

离家前的那个周六,将军百天,哈尔滨空气清新,日光瑰丽。

我从地里擗苞米回来,就准备带将军去将鱼放生。侄子送的鲫鱼,妹夫送的泥鳅!都是五常老家的天然真品,在我们家这儿养了也近百日。

将军早起就去打疫苗了,也快回来了。我得麻溜儿(痛快)去撒摸(寻找)放生的窝子(地点)。

道口基本封闭了,本来近在眼前的江边,绕了好几里地才靠上近前。

穿过柳树林、趟过青草地,漫步江水邸岸,选块站脚以后边。将鱼盆入水,让盆沿与江水持平。此时,鱼在盆中,盆在江中,江水对鱼已经开始环顾,而鱼对盆外的江水还没有产生和鸣。

接近十点,接到带曹将军去打疫苗的于老师电话,说车已回到家门口,坝上封道不能临江啦。

再三讨论,最后一致决定:将军不用亲临前沿阵地,即刻改在车上指挥。

哎!哎!咿呀号令发出,我做前锋即刻实行!

我俯身下来,将鱼盆下沉,沉浸更深的江水。

鱼们,有个别的被水流冲出,大部分还是借助盆内的稳定水量,群聚在盆中,许久不能离开……

这情景,立即让我想起那年,父亲在五常老家去世后,母亲让我们把父亲去世前一天打上的存在旱泡子河里的鱼,带到齐齐哈尔,给即将高考的孩子补补身体。

到家后,我就把那些鱼倒在大搪瓷盆里,再放置到通风阴凉处,放水养鱼。以后,有空就每天换水,那些鱼都活了过来。每当看到那些鱼,我就想到父亲。他老人家总是把劳动所得的最好的东西,比如大米,留给或者带给我们。

我们家距离五常老家很远。怕父亲劳累,每次回来,我们都不愿意让他带东西。可是不论多么辛苦,多么挨累,他都要带,而且超重很多,他放下的大包,我都背不起来……

因为我们家于老师人好,总做适合老人口味的饭菜。那时候每到入冬,卖完大米,父亲都会和母亲一起回我们家住。

早上吃完饭,父母就出去溜达,有时一天能走完齐齐哈尔半拉城儿。遇到鱼市,就买网线,买了网线就在家织网,织好了以后好在第二年春天带回五常旱泡子打鱼。从早到晚就是不闲着,就是不嫌累。

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,父亲就提前织好大网,要求我们,在孩子出生后,把他织的这张网系在在窗外,保护小孩安全。

后来,父亲身体不好,我带他到哈尔滨给他做体检,看病买药,他非常高兴,让我们也感到高兴。他不像别人常常拒绝看病就医,在同龄农村人中属于明理时尚类型。至今,我家还有父亲留下的索尼留声机跟黑胶唱片。

我带父亲去了北满特钢。因为他年轻时候曾经在那里工作过,在那里见过林彪,朱德来钢厂两次视察,有一次还跟朱德握过手。因为三年自然灾害,城里挨饿,我爷爷硬是把他拽回五常旱泡子,让他在家打鱼种稻,吃饱喝得。

在齐齐哈尔,我们家于老师带父亲到眼科医院,给他做了眼睛手术。给他配备了名牌高质的西门子助听器。他拿着助听器的听筒举到别人的嘴前说话,很像记者采访,样子很开心。以前因为耳聋听不见别人说话自己也越来越不愿说了。这下他能听到别人说话了,就很喜欢跟别人交流,有人跟他唠嗑他就不知道疲倦地陪着唠。因为不放心,还亲自到我单位10楼,进行实地考察,采访我的同事,看看我的单位是不是真的那么值得信赖。

父亲五月在家去世的,去世前的那年冬天没有去齐齐哈尔,那是那些年他们唯一一次在老家过年。

父母亲共有六个子女,除老大外,五个都通过高考上了学,这是我们村、我们乡少有的。他让孩子读书,喜欢读书的孩子。我常常记起,他每当跟孙子孙女告别时总是叮叮嘱托:“好好念书,考清华!”

我们带回的父亲最后留给我们的鱼,我们一直养活到女儿高考之后。我们选择在一个晴朗的日子,把鱼放入嫩江。

当时,那些鱼被放入江水以后,并没有兴奋离去,而是返转回来游到我们脚下,匍匐在我们的放在水里的手边,用头拱开我们的手指,用身体摩挲我们的手掌。我们用反复推沙带水的办法,让鱼随而离开,可是,当浑水厘清,我们再看,鱼还没走!我们掉下了眼泪[难过]……

无奈,我们不得用手一次次把鱼捧起,向江里走得更深一点,把它们放入激流。然后再拍水打水,让它们走远……

嫩江,连接松花江,松花江连接拉林河,拉林河连接漠泥河,漠泥河连接旱泡子。我希望这些在嫩江放生的鱼,能依水而游,找到旱泡子,找到家……

这回,我在孙子百日又来放生,这鱼,竟然也是那样不愿意离去。

我又一次次把这些鱼捧起,向江里走得更深一点,把它们放入激流。最后还有剩鱼,我就连盆端起,向着江水深处倾盆倒出,再拍水打水,让它们走远……

回到车库,在车里坐了许久……

为给曹将军积德,我做了那天的第二件事,给L打电话,豁免她的责任,撤销合约而不用双倍返还定金。因为于老师说过:L遇难之时,需要帮助,我们不难为她。

回家的路上,绿色葱茏,阳光透过树木,间或洒落,我感到温暖在身,气和心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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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曹将军在家门口迎来哈尔滨万人马拉松。他静观于母亲的襁褓,感知世人的狂欢,却并不为喧嚣浮躁所动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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